《繁花》无花
本文转自:京九晚报
想不到2024年读的第一本书,却是2012年出版的《繁花》。
而之所以读《繁花》,是因为最近正在热播的电视剧《繁花》。
本来没打算发文章,怕剧透。但读完小说后才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。电视剧《繁花》和小说《繁花》的区别,可能比《大话西游》和《西游记》的还要大。所以如果你问我至尊宝和紫霞仙子最后到底有没有在一起时,我只能回答:《西游记》中既没有至尊宝,也没有紫霞仙子。
小说《繁花》里,没有和平饭店里的大套间,没有外滩27号,没有在股市叱咤风云的宝总,没有手眼通天未卜先知运筹帷幄的爷叔,没有A先生,没有强总,没有范总,没有魏总,没有金美林,也没有黄河路和进贤路上的恩恩怨怨……小说《繁花》里只有人间烟火,声色犬马。
首先提一下本书的写作风格。全书一大半的篇幅是人物对话,有点像派出所的讯问笔录,需要读者自己带入情境去体会。
最考验读者肺活量的是文字不分段。古龙的小说是一句话甚至一个词一行,而《繁花》的作者爱惜纸张,基本不用回车键,一两页好几千字属于同一段。这种阅读感受,读了才能体会。
《繁花》的故事发生在上海,时间是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。那个年代的上海,衣食住行与今天都有很大的不同。
比如吃,文中写道:“每次驳船一到,两岸男女船民,立刻就朝码头铁吊脚下奔,铁吊是一只凤凰,信号明显,船民专事收集粮食屑粒,麦,豆,六谷粉,随身一柄小笤帚,报纸贴地铺开,等于是小鸟,吊机凤凰一动,百鸟朝拜,纠察一喊,大家飞开,又围拢。理发店王师傅讲苏北话说,扫下来的六谷粉,细心抖一抖,沙泥沉下去,加点葱花,就可以摊饼子。花一点工夫,没得关系,工夫不用钞票买,有的是。”
比如对苏州河的描写:“西晒阳光铺到河面上,正逢退潮,水上漂浮稻草,烂蒲包,菜皮,点染碎金,静静朝东面流。两岸停了不少船家,河中船来船往。”
主人公是三个男人沪生、小毛和阿宝。作者把他们定位成“时代的旁观者”。没错,他们不是弄潮,不是时代的引领者,甚至都不是参与者,只是旁观者。
他们三个是小时候的玩伴。
沪生是部队干部家庭出身,后来因父母牵扯到大案而家道中落。沪生做过一段时间的公司采购,后来当了律师。做律师也没有光鲜亮丽的履历,只有身边的朋友或朋友的朋友准备离婚时才会想起找他。
沪生和梅小姐谈了几天不温不火的恋爱,然后就跟白萍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婚。因为婚后一年白萍就“润”了,从此再也没回来。
沪生的小学老师是阿宝的姑姑,所以沪生认识了阿宝。阿宝的爷爷是资本家,父母是地下党,而阿宝先当工人,后来从厂里出来做点非洲百货的外贸生意。
阿宝也谈了几场有始无终的恋爱。阿宝还有个在香港的哥哥。后来哥哥嫂子回大陆登门认亲,但被阿宝的爸爸赶出了家门。
小毛是工人家庭出身,在工厂当钳工。他和沪生是在排队买电影票时认识的。小毛的妻子春香难产死亡,小毛自己也英年早逝,但他很有桃花运,身边的女人比阿宝和沪生的加起来都多。不管是在他临终时的病榻前,还是去世以后,一直都有很多女人存在,给他道别送行。
有一段时间,小毛因误会和阿宝沪生两个断绝了来往。当他们后来冰释前嫌再次重逢时,像极了我们的同学会:“老友见面,以为有讲不完的话题,其实难以通达,长期的间隔,性格习惯差异,因为蜂拥的回忆,夹头夹脑,七荤八素,谈兴非但不高,时常百感交集,思路堵塞。”
前面已经提了,《繁花》是写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的上海。但小说开头花了大量篇幅描写了阿宝的邻居小姑娘蓓蒂(时年阿宝十岁,蓓蒂六岁),并通过蓓蒂阿婆的言行,把小说的触角延伸到了太平天国(时间上)和江浙城乡(空间上),拓展了小说的时空。
作者还通过一个小阿姨的口说出了一段不寻常的话,表明每一次大变革都是一场财产和权利的重新分配。